直击考古现场!探寻喀布尔古迹的前世今生|我在战地做志愿者(4)
来源:城市文旅    发布时间:2024-04-05 16:45:52

  【导语】2022年12月底,阿富汗大雪封山,政变后危机四伏,百废待兴。联合国对于战乱后文化遗产详情一无所知,手足无措。一支中国志愿者团队逆行进入阿富汗,连续调查五个核心文物省份,奔赴考古库房和修复现场,与临时政府探讨巴米扬文物保护发展,和阿文博同行展开遗产教育活动,一起迎接新年,同时将第一手信息资料传给了国际学界。1年后,尘埃落定,这支志愿者团队的个人考察日记首次披露。

  扎希尔丁•巴布尔(1483-1530)是莫卧儿帝国的开国君主,是著名征服者帖木儿的六世孙(帖木儿王陵我在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见过了)。巴布尔不但是世界史上一位重要的军事、政治人物,也是一位文学大师。他写的回忆录《巴布尔纳玛》是研究15至16世纪中亚史和印度史的第一手资料,有较高的史料价值和文学价值。巴布尔生前最爱喀布尔,这里也是他的“革命根据地”,于是在他晚年卒于德里后,被安葬在喀布尔的大花园中,“巴布尔公园”从此也变成了“巴布尔王陵”。

  巴布尔公园整体以水渠为中轴线,依山而建,分为平缓的几层。在半山腰上有一个大理石寺,是莫卧儿第五代皇帝沙贾汗为曾曾爷爷巴布尔修的。沙贾汗本人并没那么出名,但他为亡妻修过一个举世闻名的建筑——泰姬陵。仔细看一眼这座寺,的确与泰姬陵有几分相似。再往山顶走就到了巴布尔王陵下葬地了,小而典雅,还能看到这位帝王的衣冠冢。站在王陵高处的宫殿上,可以俯瞰喀布尔市区密密麻麻的房子。

  从巴布尔王陵回来,我们去了国家历史古迹修复局拜访Nasimee局长。局长英文不是很流利,所以尤其喜欢会说达里语的我,和我聊这聊那。我们问局长,下午能否参观新修好的Top Dara佛塔,局长说行不通,因为该佛塔不在喀布尔省,联系起来很麻烦,于是我们决定下午参观巴拉黑萨城堡和 Shewaki佛塔。局长派来了国博的工作人员Hakimi随同我们前往,他英语很好。我们没吃午饭就开始了考察。

  巴拉黑萨是喀布尔市中心的一座古堡,没人清楚它的历史,但在这里出土的贵霜陶器、大夏钱币证明这里在公元5世纪之前就成为了城防工事。此后历朝历代,这里始终是喀布尔的主要军事基地,护卫着整个城市。19世纪两次英阿战争时,巴拉黑萨也发挥了及其重要的作用。阿富汗士兵利用这座千年古堡,英勇抵抗英军,双方用高射炮对轰。在前任政府统治时期,这里是阿富汗政府军和美军的基地,外面建有几米高的水泥墙,一切中国学者都只能望而却步。掌权后,这里又成为了他们的军事基地,用来存放军用卡车、突击车、报废坦克。没想到国家历史古迹修复局局长一声令下,负责基地的首领竟然允许我们进入基地考察遗址,唯一的限制是不能拍照。我们也因此成为进入巴拉黑萨的第一批中国人。站在城堡顶上,整个基地情况都一览无余,还能清楚地看到碉堡、箭楼、马面、储藏洞等古代建筑结构。城墙上有一些房间的地基,不知道它们原来是什么功能。在这里开展考古应该能有所收获,只是不知道巴拉黑萨何年才能取消军事管理,向广大学者开放。

  Shewaki佛塔位于喀布尔省的贝格拉姆区,离举世闻名的贝格拉姆遗址(玄奘笔下的迦毕试国,可惜此行没时间探访)不是很远。关于这里的佛塔和寺院,研究资料较少,Fussman的书中包含有关信息,但也不系统。我们只知道这座佛塔建于贵霜时期,周围是一小片寺院遗址。佛塔过去残缺得厉害,去年被重新修缮,如今看着像样多了。

  出乎我意料的是,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,这里竟然有一支考古队在工作。考古队领队叫Azzizudin Wafa(图4)。他虽然胡子拉碴,一脸沧桑,看着像个流浪汉,但其实接受过严格的学术训练,是阿富汗国博拉西米馆长的大学同学。他在对佛塔的考察中,有很多新发现,我在和他的交谈中也学到了很多。

  他的第一个新发现有关Shewaki佛塔的断代问题。他认为,佛塔的主体部分修建于公元3世纪,这是根据出土的早期钱币进行判断的。但由于山洪和泥石流等常见灾害,佛塔很快遭到破坏,于是在5世纪时,人们对它进行了一次大规模重修,尤其是图5黄域的基座部分。基座处出土佛像的风格偏向晚期,原因就在于此。邵老师补充说,虽然该地佛塔的建造方式一直以来都是“石片堆砌法”,但石片的大小与规则度会随时代的变化而变化。很明显,红域的石片小而不规则,黄域的更大更规整。这一些细节都在告诉我们两者所属时期不同。佛寺山门也很有意思,第一层也是3世纪修建完成,但后来人们用石头把门堵死,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。Azzizudin推测,当时人们可能为阻止外敌入侵破坏佛寺,所以将门堵住,但此后就再也没机会把它重新打开。

  第二个新发现有关Shewaki佛教遗址的功能。此前人们已经发现的佛塔和佛寺遗址都是礼拜场所。佛寺的房间依墙修有基座,原来上面有佛造像。这种模式和Tepe Narenj很相似,佛像显然是礼拜对象。在主佛塔的东南方向,还有一处小佛塔,四面被圆形墙包围。谢博士发现这种结构和巴基斯坦的一座佛塔很相似,它的功能自然还是礼拜。但Azzizudin在对大佛塔与小佛塔之间的区域进行考察时,发现了精舍(Vihara)的痕迹,也就是古代僧人生活的住所。他们在这片区域挖了三个探沟,挖出来了一个房间的墙角,里面有一些生活用具。此外,在这片区域还有一口古老的水井,大约20米深。房间和水源的发现证实了这里有僧人居住生活的猜想。

  Azzizudin告诉我,他希望在未来几年对这片区域进行系统性发掘,把精舍全部挖出来;他还要把现有的新发现撰写成一份考察报告,之后翻译成英文。我鼓励了他的远大理想,并对他说,如果考古发掘顺顺利利地进行,我愿意回到这里跟他们共同挖一段时间;如果报告写成了,我愿意帮他们翻译成英文出版。这些新信息对我们理解阿富汗古代佛寺的功能至关重要。

  昨天在Tepe Maranjan看到山顶有两座巨大的建筑俯瞰着我们,一座仅剩断壁残垣,一座虽然破败但看上去很现代。我昨天就很好奇它们的来龙去脉,今天亲自上山考察,终于知晓了答案。山顶上的风景很好,是第三处俯瞰喀布尔的绝佳地点(前两处是Tepe Narenj和巴拉黑萨)。那座仅剩断壁残垣的古老建筑,当地人说始建于莫卧儿时期,是为一个王子所修。但后来人们用它来埋葬其他人,并重修了建筑外墙。谢博士认可当地人的说法,并表示依据建筑的多边形结构和装饰风格,能判断建筑主体的年代很早。

  第二座陵墓虽然是现代建筑,但重要非凡。这是阿富汗国王纳迪尔•沙的陵墓。他于1929年登基,1933年被刺杀。虽然在位时间短,但他的政策非常开明,对阿富汗的考古学事业也作出了重要贡献。陵墓最中心是纳迪尔的衣冠冢,我们沿着旁边的通道走到地下,这里才是他真正的棺材所在地,和所有家人埋葬在一起。这种布局和我之前在撒马尔罕看到的帖木儿王陵异曲同工。

  回到楼上,我遇到了一群孩子,他们围着我要和我。这不禁让我想起2019年在巴基斯坦阿富汗难民营第一次遇见阿富汗儿童的场景,当时我还不会说达里语,有些拘谨,那些孩子也比较胆怯和羞涩。而今,我和这一些孩子们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,互相用达里语高声打着招呼。我欣喜地感受到,与避难在邻国的阿富汗儿童相比,这些生长在自己祖国的孩子们身上多了一股自信和阳光!

  阿富汗考察记的喀布尔篇告一段落。我们翻过兴都库什山,开始冲向心心念念的巴米扬!车程大约三个小时,我在车上干啃了一整个馕。阿富汗的馕种类多样,有咸的、有甜的,还有葱花、芝麻等多种香味。感觉比新疆的还要好吃,有很大的可能是我饿了的缘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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